靖蛉-冷灰色的流浪

有沒有人玩ＰＣ　ＧＡＭＥ是為了紀念別人的？有的，至少我是這樣的。

看到標題了嗎？親愛的豆子，至少我玩ＡＯＥ是為了你。

好多人都說怎麼女孩子也玩這個啊？好像男生才適合在戰場上馳逞，版圖的擴展對女生來說，像難解的數學題。

第 一次玩ＡＯＥ，心痛的不得了，一磚一瓦蓋好了農舍，建好了碼頭，闢好了田地......一下子只在戰火的鳴警聲中灰飛湮滅，摧毀殆盡。怎能不心疼呢？看著 竭盡心力建好的家國起著大火，親愛的村民身上一點一點湧出了鮮血......才發現ＡＯＥ是比搶救雷恩大兵或紅色警戒更能讓人曉得戰爭殘酷的......

我們就開始在ＡＯＥ的殺伐聲中交流了起來。尤其在想起你把布袋戲人物專有的出場旁白套用在ＡＯＥ的音效上更是笑不可抑﹔你知道嗎？聽到英文版的遊戲上竟然出現一頁書的〔世事如棋，乾坤莫測，笑盡英雄.....〕我想是任誰也沒辦法不牽動嘴角的。

我想你，好想你，對我那麼好的你。

於是甘心在一句：「靖蛉我肚子餓餓。」之下在半夜兩點鐘提著自己燒的菜趕到永和去，只因為你是唯一可以在我笑的時侯知道我不快樂的人，只因為你會摸著我的頭叫我不要怕，萬事有你，只因為你會想盡辦法逗我笑......

我想你，好想你，你說的那些話。

你的調皮搗蛋，讓教官哭笑不得的那些惡作劇﹔你的瀟灑行事，背了帳棚騎機車睡河邊環寶島，天地為家的趣味﹔還有那年出海差點死掉的過去......我還記得你教我怎麼抓章魚的訣竅，知道在海底怎麼睡覺才舒服......

先找塊石頭，要記得確認是否牢固，否則起來會被飄到哪裡都不知道......再來用繩子把自己綁在上面，然後閉上眼睛就得了，對不對？

你 說雖然穿著潛水衣，涼涼的水流撫觸身體時有說不出的舒爽，海流輕輕搖著你入睡，比母親更溫柔。那時候也聽不到任何聲音，眼睛所及的全部是一片蔚藍，夾雜著 些許的碧綠﹔偶爾有魚群遊過你身邊，一大群一大群的，〔好漂亮。〕你說那是最舒服的睡覺地方了......我也想那樣子一次，在晶藍海底裡仰望。

好嗎？你會帶我去嗎？我聽你的話回去讀書了，唸的是你跟我都有興趣的廣告設計。

當了四科的小老師，考了第一名，身為學校糾察負責放學秩序時，我都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跟我說加油，告訴我你在我身邊，說你知道我的努力。

我知道你對任何人都那麼好，你說你從小沒爸爸媽媽，靠的就是朋友﹔朋友可以負你，你不可以對不起朋友。

我知道你對我只是惺惺相惜的不捨，知道你把我當妹妹兼死黨，所以也只把你當成死黨兼哥哥......可是別人不知道呀，他們不清楚男生跟女生可以窩在同一張床上純聊天，不相信女生半夜跑到男生家只是充當外賣小妹那麼簡單。

你沒說什麼，你通常不讓那些閒言閒語流進我的耳朵的，可是我卻在你的漸漸疏遠裡找到了蛛絲馬跡。

這樣比較好，我們在你的認為裡失去了聯絡，因為你覺得這樣比較好。

於是有好長的時間，我沒有再看到你玩ＡＯＥ的背影。

那天他們問我要不要去看你，我說不要，我有事。其實只是我怕，我不知道怎麼面對那種場合。

然 而還是忍不住偷偷去了，半年不見你，不曉得一個人可以改變那麼多﹔你睡的好沉，以前消瘦的臉龐因為充血而略顯腫漲，我沒法知道你說起話來的神態是否像以前 一樣神采奕奕？因為你睡得那麼安詳。說真的，你不適合那裡的，床太硬了，我們一起到海裡睡好嗎？比搖藍還舒服，比天空還碧藍，這裡不適合你的。

我看著從你身上延伸出來的管線，臉上插著的鼻管，縱使現在想起來，都不敢相信那是我們的豆子。

你的手厚實而溫暖，卻沒有感覺。

我握著你的手說了好多話，告訴你我一直都沒哭，因為你說過最怕我流眼淚。伯母跟我說，你前一天還去朋友家打麻將的，你說你頭疼，想休息一下，沒想到就沒有再睜開眼睛。

醫生說因為你是年輕人。如果你是老年人，就算腦溢血，也會因為血流比較緩慢，不定開刀能夠挽回一命﹔可是你是年輕人，血管破裂的幾分鐘內，血液便充塞整個顱內。

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年輕也是一種罪過。腦溢血這種刑罰不但奪去了你的生命，也將我們這些好朋友一併連坐處分了。

我想你，好想你，又怎麼樣呢？

第 二次去醫院找你的時候，我佇在加護病房外不敢進去，怕看到你會忍不住淚流。癡癡待在病房外半個多小時，始終沒有再看到你第二面......你會笑我膽小 嗎?我畢竟沒有大家想的那樣堅強、那樣勇敢。後來他們告訴我，我在外邊的時候，你其實不在了......他們圍著你，在另外一邊為你唸著佛號，就怕你在路 上有稍許的不順遂。

你的告別式就定在我生日的隔天。這是你說要送我的生日禮物嗎？我實在無法欣然接受這份大禮，你還欠我的......

他們都怪我，沒有去送你，不清楚原來我這麼無情，以致於滿屋子哀哀告訴中獨缺了我。

我不喜歡說再見，不願意說再見。我寧願你是去了遠方不方便聯絡我，不要你就這樣不見......

沒有人會叫我不要怕了，沒有人會半夜撒著嬌說肚子餓餓，沒有人懂我如你，沒有人了......

我還是偶爾會，把ＡＯＥ打開來玩，在殺伐聲理想起你的乾坤莫測，想起你的笑盡英雄，想起你說最適合睡覺的地方，其實是海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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